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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名:潛水鐘與蝴蝶Le scaphandre et le papillon
作者:尚-多明尼克.鮑比Jean-Dominique Bauby

譯者:邱瑞鑾

出版社:大塊文化

我特別喜歡每篇最後幾句所帶來的餘韻。

詳細介紹 https://bit.ly/3iBJv9U

我們差不多都在同一個時間入眠,我靠著這股最窩心的扶持力量,在夢境的國度裡靠岸歇息,避開一切的凶惡。
   
我拒絕穿醫院建議的醜陋的慢跑衫,所以我還是穿我學生時代的舊衣服。和洗澡一樣,我老舊的背心會使我回想起這一路走來每一步痛苦的足跡。但是我寧願把這些衣服看做生命延續的象徵。證明我還是要成為我自己。哪怕要受罪,我還是堅持在開司米龍裡做我自己。
   
這個對話緩慢的過程,很容易查驗自己的直覺,而在不知不覺中陷入的泥淖。不過,我也能體味用這一套方法溝通別有一番詩意,就像有一天,我表示我要眼鏡( lunette),對方卻問我,我要月亮( lune )做什麼j:
   
我呼呼喘著氣的開懷笑聲,剛開始時讓艾珍妮皇后愣了一下,但是後來她也感染到了我的好情緒。我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。這時候,市政廳所屬的銅管軍樂隊開始演奏華爾滋。如果這不會冒犯艾珍妮皇后,我實在很樂於站起來邀請她跳舞。我們要在綿延數公里的方磚地板上舞動,飛旋。從這一次以後,我每到大廳廊,一看到皇后的臉,就對她那似有若無的微笑了然於心。
   
我期待冬天來到。全身穿得暖暖的,可以遊蕩到夜晚,看太陽下山,燈塔的燈火接班,把希望的光照在四面八方。
    
有時候為了消遺,我會從汲取不盡的感官記憶庫裡,逼真地喚回我對味覺、嗅覺的記憶。我還運用了其他的技巧來彌補不足。我
   
我應該說,有時候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在不在。
   
在我個人的影像記憶裡,有幾個已經遺忘了的鏡頭播放了出來·那時候是一個舂天的週末,天氣不怎麼晴朗,爸爸媽媽和我到一個刮著風的小鎮去透透氣。爸爸工整的字,只簡單寫著:靠海的貝爾克,一九六三年,四月。
 
為了扭轉我被判定的命運,我現在在腦子裡計畫改寫另一部長篇傳奇小說,在這部著作裡,最主要的見證人是賽跑選手,而不是個癱瘓。誰知道呢,說不定這真的行得通,能扭轉我的命運。
 
因為病人既然回不到現實生活,夢就不再是一種容易消散的娛樂,而會一層層堆積起來,形成一長串的虛幻夢境,彷彿是從長篇連載小說裡拍繹出來的。
 
我試著用各種方法來警告他們,但是我的夢和現實的狀況完全一致。我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   
我已經想好了最後一個景。舞台上一片漆黑,只有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央的床鋪上。景是夜景。所有的人都睡了。布幕升起以後,虛弱遲緩的L 先生,突然推開被子,跳下床,在舞台上如虛似幻的光線中,繞著圈圈走。然後,黑暗又罩下來,觀眾聽到L先生最後一句內心獨白:「他媽的,是一場夢。」
 
她的黑眼鏡映照著純淨的天色,在眼鏡後面,她淚眼低垂,為了我們被炸開成傷的人生。
   
陽光大把大把的從窗外射進來。這時候的太陽正好會照到我的床頭。臨別時的感傷氣氛,讓我忘了請他們把窗簾拉上。沒關係,在世界末日來臨之前,總會有個護士來的。
   
我離開了。很慢但是很明確。就像水手出海以後,回頭看他揚帆而去的地方逐漸朦朧,我也感覺到我的過往逐漸褪去。我過往的人生在我身上還有餘火燃燒,但是已經逐漸化為回憶的灰燼。
   
騎速克達的騎士說著髒話。歌劇院廣場前推出了達菲的畫。樹木搶攻大樓的樓面,藍天上有一點雲絮。一切都如原樣,除了我。我在他方。
   
不管來信是三行或是八頁,也不管它是從遠方日出之地寄來的,或是從巴黎市郊的小城鎮「勒瓦樂1佩雷]寄來的,這些信件於我如珍寶。有一天我要把它們一張一張接起來,串成一串,綿延幾公里,飄盪在風中,像是榮耀友誼的小旗幟。這會趕走那些禿驚的。
   
我的鼻子因愉悅而顫抖。「喔啦啦!」我背面有一個聲音說:「是剩菜眼掉了的味道。」
而我,我一點也聞不厭這種下油鍋的絕望氣味。
   
「太陽神密特拉的坐騎」,就像我們不懂得去愛的女人,我們沒有好好把握住的機會,我們讓它溜走的幸福。今天我覺得我所有的存在都只是這一連串受挫的記錄。我們事先都知道賽馬結果,但是我們都沒有能力去贏。對啦,順便一提,我們後來把所有的賭金都還給了同事。
   
當喧譁止息、寧靜回返的時候,我聽見了蝴蝶飛過我腦海的聲音。必須非常專心才能聽見這聲音,甚至要凝神靜思,因為蝴蝶翕動翅膀幾乎是無法感知的。稍微用力一點呼吸就可能掩蓋了牠鼓翅的聲音。然而有件事很奇怪。我的聽覺並沒有改善,然而這聲音卻聽得越來越真切。我耳朵裡是有很多蝴蝶的吧。 
 
是禮拜天了。我仔細觀察堆放在窗邊的書,看似一個小小圖書館,卻沒有什麼用處,因為今天沒有人念書給我聽。賽內克、左拉、夏多布里昂、梵樂希、拉堡都近在咫尺,卻很殘酷的碰也碰不到。一隻黑色的蒼蠅歇在我的鼻頭。我把頭扭來扭去,想把牠甩掉。牠卻緊抓著不放。在奧林匹克運動會看到的希臘一羅馬式摔角都沒有這麼慘烈。是禮拜天了。
   
有一張桌子,上面堆滿了空杯子,旁邊擺著一台小型打字機,滾軸裡有一張粉紅色的紙。雖然目前這張紙還是空白,我相信有一天總有人會留言給我。我在等。
暑假一過,大家重新找回舊有的習慣、舊有的標記。這是我在醫院第一次體會到,團體的作息回返常態。醫院的「開學」使我確定了一件事:我真的是這裡新生活的新生。這裡,在床、輪椅、走廊之間,有生命來來走走,生命都走了,但是都走不出這裡。
 
在宇宙中,是否有一把鑰匙可以解開我的潛水鐘?有沒有一列沒有終點的地下鐵?哪一種強勢貨幣可以讓我買回自由?應該要去其他的地方找。我去了,去找找。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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